陈钰铭

  


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



 


当代水墨人物画坛,陈钰铭以高产著称,以擅长主题性创作著称,富于个性的水墨语言和稳定鲜明的学术方向构成其作品的基本特色。1987年发表《霜雪》以来,他陆续创作了一系列与黄土高原有关的大作、力作:《历史的定格》、《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》、《二月二龙抬头》、《向日葵》、《红高梁》、《天籁》、《夜路》、《老河滩》、《暖冬》、《大河上下》、《谢子长》、《艺人韩贵山》等,无不笔沉墨厚,诉说人世沧桑。风格浑厚朴拙,使笔深沉委婉,总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诚恳炽热的人性关怀,寄托着他对黄土高原、对农村父老的殷切祝福。


1958年,陈钰铭出生于河南洛阳。父亲在银行做事,母亲行医,经常接诊疑难杂症,为坊里乡亲排忧解难。他儿时的生活圈子大多是平民子弟,小湹河是他们经常玩耍的地方。陈钰铭的水墨小品画主要取材于儿时的经历,尤其河南舞阳县乡下,儿时外婆的家乡真是美极了,小河流水,杏花桃花。小河就从门前流过,河道很窄,河水很清,孩子们光着屁股到河里捉鱼。那时他七八岁,有两三年时光住在外婆家,他称之为“一生中玩得最开心的时光”。他的小品画便叙说着这段时光留下的感受:纯朴天真的童趣,乡间悠闲的情调,人们和睦相处,其乐融融。自然之美、和谐之美,我们拥有过、还会再拥有,只要懂得珍惜,面对生活有一颗童真之心。


陈钰铭12岁拜著名画家李伯安为师,学习绘画。17岁创作发表年画《合作医疗好》。一度,他对版画特别感兴趣,下过苦功,作品获奖,在版画界有了些小名气。因为总在画速写、偏爱速写,也因为李伯安老师的引导其它一些原因,他最终于天津美术学院求学期间转向国画创作,历经20多个春秋寒暑,不懈努力,以其骄人的成就崛起于当代人物画坛。


他的水墨人物画强调用写的方法表现线的寓含和张力,以刀刻般的排线组织画面,赋予人物以雕塑感,具有阅历沧桑般的沉重和浑厚,并以此揭示其精神上的丰富性和史诗性。陈钰铭很少用色,而一味地强化水墨,在笔线悍拔结实,造型过硬准确的基础上,以水渍墨冲,层层跟进来渲染画面的气势和厚度。画面中常会出现大块黑和大块白的强烈冲突,黑就黑的透彻,白就白个无染,中间夹以水渍的幻化、衔连,而将画面组织的天衣无缝,突兀奇巧,令人击节。可以说,陈钰铭的水墨技巧,用笔老到,在他这个年龄段的画家中实属罕见,也因此颇受专家学者关注,赢得许多书画爱好者的喜爱。


在他看来,中国画之笔墨线条具有主观性,作为符号,其价值要依赖于艺术家的个性,只有从生活中获得独特的艺术感受,对其符号的驾驭、运用才能体现出创造性。笔墨语言的生命力只能来源于艺术家对表现对象的深刻认识。为此,他始终坚持深入生活,努力把握生活真实,以其良知和艺术真诚作为绘画的出发点和立足点,年复一年地走在西行的路上。


大年三十,他与家人吃顿年夜饭,初一早晨起身上路,背个包、带点钱,乘火车到太原,而后转乘汽车去向各个目的地:河曲、偏关、吴堡、过河、神木、榆林、米脂、绥德等地。1989年调入北京工作以来的十数年间,所有春节全在乡下过,多数情况直奔黄土高原,有时也转道河南洛阳老家,约上儿时的伙伴们吃顿地摊饭,喝点小酒,心里特快活。他有很多平民朋友,同他们打交道特快活。2006年春节他到一家石灰窑体验生活,拍照、写生,在车间里呆了一两分钟便呛得不行,粉尘飞扬,气味刺鼻,一位年龄五六十岁的老汉却成天呆在里面,不知他还能呆多久。相问之下,老汉一天收入30元,还是个大工。在另外一处工地,有四五个戴口罩、围围巾的人,裹得紧紧的、怪怪的,一个劲躲避,死活不配合,后来才知道是女的,是一些中年妇女,干着扛包的活儿。陈钰铭试了一把,一包也就累趴下了,她们却从早到晚,一天要扛上百包。


告别了,心还在,矿工们送他到路口。为了创作一幅画,他去年冒险下过矿井,今年春节又上矿山。为了一幅画他曾苦思冥想达5年之久,忽然一天心智显现,瓜熟蒂落。或是一个久寻不得的人物形象突然出现在生活中,令他惊喜不已。有一年春节期间,在陕北的一处集市上,人群中出现一位卖艺老汉,正是他要找的人,据此创作了《艺人韩贵山》。陕北确有许多韩贵山这样的艺人,走街串巷,自编自演,其聪明才智,出口成章足以令大都市的艺术家们为之折服。


陈钰铭1976年入伍,部队住守山西岢岚,自此与黄土高原结缘,获得艺术创作上的母体和泉源。30年间有不下30幅重要作品都与这里的人们相关联。窑洞和小炕桌是他的课堂,黄河和黄土是一部大书。中国农民身上有他永远汲取不完的精神滋养。黄河流域承载着华夏民族的千年兴衰,她在人类历史进程中的稳定性究竟靠了什么?为什么生产方式越是相对落后,人的精神质地反而越是宽厚?画,能够诠释这其中的奥秘吗?


中国画之人物画的历史在蒋兆和先生那里耸起一座里程碑,叫“主题性创作”。从此,一张宣纸所能承载的人性关爱和社会良知有了极大扩容。从此,人物画创作因其队伍的迅速壮大和题材的不断拓宽,而迎来一个新的发展期、转型期。为了一张画,周思聪和卢沉先生曾泪洒万人坑,深入矿山写生达数月之久。为了画出心目中的陕北和人民领袖,刘文西发誓一辈子守住陕北,一说下乡,精神头马上就来了。我曾有意无意将陈钰铭的创作取向同刘文西老师作过比较,如果说刘文西画得是革命的陕北、红色的陕北,那么,陈钰铭画的是农民的陕北。我不知唯美和拙重能否殊途同归?作为人物画家,使命与良知的一拍即合,从而将笔墨锁定在一个大的方向上,与人民的喜怒哀乐相一致,是否就叫“笔墨紧随时代”呢?


拙重却是陈钰铭作品的必然结果。悲天悯怀的意识与生俱来。他在黄土高原的七沟八梁中一路跋涉,思尽沧桑;他一门心思地惦记着寒窑、土炕、煤井和老河滩;清水面条是他最喜爱的食品,即使在北京家中,也会习惯地蹲在板凳上吃个汗流浃背,呼呼作响……那么,你说他还能怎样画?艺术选择也即是生活爱好,怎能不乐此不疲。


他一次次地踏上西行之旅。有时为着一张画,有时也不为什么,就是想去,不去心里就不舒服、不踏实。沿着黄河走上一趟,或在塬上登高眺望,远远地听那秦腔干吼,腰鼓咚咚,不免胸襟廓开,难捺激情,心里顿时踏实下来,非常清楚这一年的路子应该怎么走。


在拥有黄土高原这一课堂的同时,他更有机会求学于文化部“人物画高级研修班”,受教于刘国辉教授等人的指导,受益于中国美术学院特有的学术氛围,从基础理论入手,强化绘画实践,逐步形成其特有的笔墨样式且具备了画大画的超常能力。“超常”表现在两个方面:一是能画大画;二是爱画大画,一进画室特兴奋,就想画画。那怕静静地坐着,面对墙上的画案,上面什么也没有,画面也会一幅接一幅地在眼前显现。


为画大画,他经常关了手机,找一处偏僻之所封闭起来,几乎足不出户,埋头画案,乐得青油孤灯。去年夏天他便躲在西郊的一间基层俱乐部里画大画,大白天小咬、蚊虫直往身上扑,我去看他,片刻功夫便被咬得奇痒难捺,他却说没事,能画,习惯了是一样,说着在脖颈处抓挠起来,我一看起了一个大疙瘩,枣似地闪闪发亮。


他在这里创作了《雪线红狐》、《冬至·枣林坪》和《欢乐黄土》。他以创作陕北题材为主,兼顾军事题材及其它,《雪线红狐》便属军事题材。时至10月,北京市政协和全国政协联合举办“当代国画优秀作品·北京作品展”,先后在全国政协礼堂和中国美术馆展出。在陈钰铭的作品前,我注意到老先生们关切的目光和啧然有声的称许。展览太多,人们不免有所挑剔、选择。展览再多,总是凝聚着画家们的辛勤劳动,总是捧给专家、老师以及广大观众的作业,其功过成败自有评说。眼下尚非水落石出的时候,没有人会明确无误地给你打上多少分,只有时光流失把历史老人请出来,只有他才能中肯无误,一锤定音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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